斯塔克先生和史蒂夫之間的氛圍不對勁。

以菲奧娜的敏銳，她從清晨醒來時發現了——

他們來到的時間只相隔半分鐘。兩個人，分別準備了兩份早餐。

她的養父，在菲奧娜心裏仍然稱呼為斯塔克先生的托尼給她帶了板燒雞腿堡，配薯餅和熱可可。

而史蒂夫給她準備的是幾片全麥吐司和一個水煮蛋，以及一杯熱牛奶。

“不要在菲奧娜的病房裏吃你自己的早餐。”托尼將史蒂夫準備的東西推到一邊，“請你吃完再來。”

“托尼，你還知道這是病房？”

隊長不甘示弱地回擊，“我想，應該是你拿著你的麥勞出去才對。”

托尼瞪眼：“我是菲奧娜的監護人，我女兒的事你少管！”

史蒂夫巍然不動：“不負責任的父親是可以被法院判處剝奪撫養權的。哦，我忘了，你還沒有那玩意。”

他們好像是為菲奧娜的早餐而吵架的，但又不完全是。

起碼，處於風暴中央的菲奧娜已經悄悄將小手伸向了薯餅。

油炸食品，好香好香。

阿福是不會允許他們吃這個的。大哥迪克多次抗議無果，菲奧娜就更不會主動提要求了。

就在她快要咬上一口時，被隊長發現了。

“菲奧娜！”史蒂夫的眉毛都快皺成一團了，“你不應該吃這些，這不健康，而且現在是早上。”

菲奧娜的嘴還張著，卻聽話地慢慢放下了薯餅。

好吧，史蒂夫比起阿福，也許相差的只是年齡。

托尼簡直要氣笑了。在他這個（即將合法的）父親面前，竟然有人想對她女兒指手畫腳？

他擋在了菲奧娜前面，“想吃就吃，別聽隊長的不科學理論。只要控制好營養攝入比例，不存在什麽垃圾食品，他就是老頑固加偏見！”

史蒂夫無奈，“我對薯餅沒有偏見，你想多了。”

“那你就是對我有偏見，所以不管我的見解是多麽的正確，你總要和我反著來。”

“收起你的胡思亂想，托尼，我沒有那樣想過，不管是什麽事都沒有。我只是在阻止你把不良生活習慣傳染給菲奧娜。”

“你對我女兒的關心有點過度了。”

托尼瞇起眼，上下打量了史蒂夫一番，“先說好，如果你想要爭奪菲奧娜的撫養權，我是絕對不會退讓的。只有我才能給她最好的生活條件，勸你有點自知之明。”

史蒂夫不喜歡托尼這麽說話。他或許覺得自己是在開玩笑緩解氣氛，但這只會讓他們的討論永遠偏離最開始的主題。

更煩人的是，史蒂夫偶爾會分不清，托尼究竟是幽默，還是在故作幽默。

就在病房內的氣氛越來越詭異時，菲奧娜小聲地叫住了他們。

“你們，能不能先停一停…”

當托尼和史蒂夫回頭看她時，菲奧娜拿起了一片全麥吐司，並將薯餅夾在裏面，將兩者同時咬下。

她含糊不清地說：“其實我…能全部吃完…”

兩個大男人臉色微囧。他們平時習慣了爭執，現在因為其他事情而把情緒帶到這件小事上，沒想到會讓菲奧娜為難。

史蒂夫主動退讓：“沒關系，菲奧娜，你不需要勉強自己。我和托尼只是開玩笑的，你想吃什麽都行。”

“對，沒錯。”托尼跟著表態，“別管我們，要是這些你都不喜歡，我帶你去吃別的。”

“不用麻煩啦，你們帶的我都很喜歡。”

這是實話。史蒂夫準備的早餐是她周末回家時必須要吃的，阿福會監督她，菲奧娜早就吃習慣了。

至於麥勞，又有哪個小孩能拒絕板燒雞腿堡呢。

也許

聽起來很不可思議，但事實是，她只看過廣告宣傳，還真的沒吃過。

因為她總是生病，父親對她的飲食控制相當嚴格，不允許她在外面用餐。

拆開漢堡的包裝紙，對著熟悉的黃色字母，菲奧娜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。

在她很小的時候，特別想要兒童餐的一款玩具，那是一只很可愛的兔子。它的耳朵會動，按一下還會發光，全班女生都有，除了她。

她都給自己的小兔子取好了名字，找到了適合在書桌上擺放的位置。但等到那款限時玩具下架了，她還是沒找到機會和家人提起。

能給她買兒童套餐的人，都太忙了。

早餐的板燒雞腿堡和正餐版本不一樣，個頭更小，蔬菜更多，面包也沒有撒上白芝麻。她試探性咬了一口，嫩滑的雞腿肉帶給她舌尖別樣的體驗。

好吃，她喜歡。

哥譚的板燒雞腿堡，也是這個味道嗎。

她沈默地吃著漢堡，一邊聽托尼說今天的安排。

“現在是上午八點，我們九點鐘出發去機場，落地後就能在紐約吃午餐。我會介紹三個人給你認識，他們都是我的朋友。”

和斯塔克先生的朋友見面，這件事瞬間就讓菲奧娜緊張起來。

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頭發：“可是，我昨天沒洗頭……”

托尼呆楞了兩秒，才理解她是什麽意思。

“沒關系，他們三個肯定也沒洗頭。”

這段時間覆聯很忙，班納博士和克林特不必多說，托尼覺得他們能洗澡就不錯了。娜塔莎事情最多，估計她也就是弄點什麽東西在頭發上噴一下。

菲奧娜的焦慮卻沒有因為他的話得到緩解，旁邊的史蒂夫也看出來了。

他感到奇怪。菲奧娜雖然性格內向，但並不會抵觸和他人相處，為什麽在聽到要去見托尼的朋友後，她會突然這麽緊張？

“沒事的，菲奧娜。”史蒂夫嘗試開導她，“我們的朋友都是很隨和的人，他們都很想見到你。”

他註意到，菲奧娜呼吸一滯，好像更不自在了。

“我、我還沒準備好。”

她的聲音越來越小，就快要讓人聽不見了，“今天，真的要見嗎？”

“為什麽不呢，菲奧娜，我昨天就想帶你回去見他們了。”托尼還以為她是在為沒洗頭的事情煩惱，安撫她道，“等會我帶個發型師上飛機就行了，還能給你修剪一下頭發。”

菲奧娜也不接話，只是繼續小口地啃著漢堡。她輕輕點頭，算是同意。

她全身的氣壓迅速降了下來，動作如同機械般重覆。而已經沈浸在幻想如何炫耀女兒的快樂中的托尼，並沒有想太多。

“乖孩子，我保證你在飛機上肯定能洗頭，還能做特別好看的發型。你看你年紀不大，對自己的形象竟然這麽在意，不愧是我女兒，隨我。”

他摸摸菲奧娜的頭，還準備繼續逗她開心時，被一個電話叫出了房間。

沒有助理在，托尼只能親自去給她安排衣服和鞋子了，畢竟不能讓她穿著病號服和拖鞋去紐約。菲奧娜也吃完了漢堡，又拿起一片全麥吐司繼續啃。

她坐在病床上，史蒂夫彎下腰，問她：“菲奧娜，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？”

菲奧娜乖巧地點頭，主動地向床頭的方向挪了些位置。

史蒂夫和她道謝，並挨著她坐下。

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，近到史蒂夫能聽清她的心跳聲。

就像是昨天，握著她的手腕，感受她的脈搏那樣。

兩種情景下，菲奧娜的心跳都能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感覺。她就是個藏不住事的孩子，什麽都表現出來了。

史蒂夫問：“我們可以聊聊嗎？你的心情似乎很不愉快。”

“我沒事的。”

菲奧娜揚起她的嘴角，“我只是在想，等會怎麽打理發型。”

“真的是這樣嗎，菲奧娜？”史蒂夫輕輕嘆息。“那你為什麽要勉強自己笑出來呢。”

她當即想要否認：“我沒有……”

史蒂夫沒有反駁，只是看著她。這種不帶有任何惡意的目光，卻讓菲奧娜感到無地自容。

還有很多掩飾的話，都堵在了她的喉嚨。

在史蒂夫的註視下，她突然說不出任何謊言了。

“菲奧娜，你也有不開心和不滿意的權利。如果你不喜歡托尼的安排，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對他說。”

他壓低了音量，靠近她的耳朵輕聲說：“這裏只有我們兩個，你可以告訴我嗎？我保證，不會告訴任何人。”

菲奧娜的耳根有些燙。

她有些害羞，也不由地用最小的音量和他說話：“沒有，我沒有不喜歡……我只是、只是……”

她說得支支吾吾，史蒂夫的眼中卻沒有一絲不耐煩。他還是坐在那，安靜地聽她說。

“你真的不會告訴別人嗎？包括斯塔克先生。當然，我不是不滿意他的安排，但……我不想讓他知道。”

史蒂夫點頭，伸出一根小指，“如果你願意，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。”

有點老土，但管用。

菲奧娜和他拉鉤，盡管這個承諾的踐行最考驗人的良心，但菲奧娜有種直覺，這是史蒂夫最不可能缺少的東西。

和他們哥譚人可不一樣。

“現在可以說了嗎？”史蒂夫笑著問她，“如果托尼知道，是我先和你擁有了秘密，他肯定會很吃醋的。不過我可不會告訴他。”

被調侃的菲奧娜又臉紅了。這讓她的心情放松不少。

她咬著嘴唇，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來了：

“其實……是我有點擔心會給他丟臉。萬一他的那些朋友，他們的孩子都比我優秀呢？”

那肯定會讓斯塔克先生很尷尬吧。

她已經讓父親尷尬過無數次了。後來，他再也沒有帶她出席過任何公開活動。

她不想，讓這樣的場景在新世界繼續上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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